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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陈宵

直到文档打开,我还是不知道该如何说这个故事。它是关于我的初中同学陈宵。

接到初中好友的电话,知道他现在在北京看病,他妈妈陪着他——隔代遗传的肌肉萎缩,从腿部开始会蔓延到全身,导致眼睛看不见,严重时全身疼痛,晚上睡觉连被子都不能直接盖在身上,要用架子撑起来,离身体一段距离。高二时就有些症状,本科快毕业时症状比较明显,才开始医治。也是在家里和省会久治不愈,几年前开始到北京看病。望京医院的一位老中医给了他希望,说在他手下连续治三到五年肯定能好,那是在他最严重的时候。最近病情又有恶化,来到北京之后才得知那位老中医消化道肿瘤,刚动完手术,近期内应该是不会出诊了,将近七十岁的老先生,会不会就此停诊修养,也不好说。他现在找广安门医院的一位老中医治。

我和陈宵并非很熟,除了很偶然的同桌一段时间。印象很深的是有一次他请同学去他家玩,叫上了我。虽然他请的都是我们这个圈子里的同学,但是我还是很惊讶,因为从小到大,我好像都是小圈子里的独善其身者,并不是不喜欢他们,也不是不喜欢群体生活,但人一多,我就会倾向于沉默。爱热闹的同学在一楼打起了麻将,我在楼上书房里休息,看到他家好多书。翻开其中一本的扉页,有一个红红的印章“陈氏藏书”。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真实的印章,不是在电视上,心里多少有些震撼,这个章的主人该有不凡的品位和不少的书籍吧,要不怎么单刻一个藏书章。在我家乡的小县城,这恐怕是很稀罕的。那本书我借了回家看,什么书现在已经忘了,但是那枚章的样子和鲜红的颜色,记得非常清楚。

和陈宵同桌的时候,也似乎没有发生什么很特别的事情。就记得他白净温和的脸,和好听的嗓音。还有一次,上课叫起立时,我侧头看了他一眼,因此格外记得他长得很高。

匆匆赶到宾馆,他妈妈开的门,他坐在床上,转头看着我,几乎未曾改变的白净温和的脸,和阳光般温暖灿烂的笑容。如果他走在北京的街头,我肯定能毫不迟疑地认出他来。可惜,他现在无法走在北京的街头。他腿部的肌肉萎缩已经非常严重,行动只能靠拐杖支撑。Mei已经到了有一段时间,我们问着他的病情状况,和他们在北京以及之前的就医经过。外地人在北京看病的大多有着委屈煎熬无助甚至愤怒的经历,不是对当地的医院和医生失望透顶,谁也不愿意千里迢迢磕磕绊绊地来撞北京的医院的门。中国的医院医生医术医德每一点都让人太伤心,除了少数几个好医院的好大夫,其他种种态度恶劣、胡乱收费、胡乱开药、不负责任等等,早已不是一次两次听说。这些只是激起阿姨的愤怒和申诉,和陈宵偶尔几句对不公正的抱怨,然而当他们谈到家里亲戚的态度、身边同学朋友的帮助和对命运的感慨时,阿姨忍不住流下了眼泪,陈宵的眼里也闪着泪光,虽然他的脸上还保持着微笑。人情的冷暖、

世态的炎凉,只有真正身处谷底才能感受,然而此时的人,却早已没有了争强好胜的心,唯一的出路只有想开看开,努力给自己一些力量走出谷底。曾经给予帮助的,记住;曾经冷眼相向的,忘记。否则无以生存。因为恶能产生力量,却永远无法萌生出希望,只有善,善是希望真正的土壤。

陈宵的病属于全身免疫系统的疾病,现在只能用中药改善全身的免疫力,但是需要经常改换方子。这是一种需要长期坚持治疗的病,结果如何并不能预期。他就像是一个在黑暗的隧道里艰难跋涉的人,太虚弱因而步履沉重,前方隐隐有一丝亮光,到达亮光的路程却无法估计。它极度折磨人的精神和耐力,我无法想象,陈宵得知自己病情的时候是怎样一种心情,他对自己未来的犹疑和恐惧,他对命运的不甘,对父母的愧疚和自责,对病情恶化或反复的暴躁无力甚至自暴自弃,对女友的绝然放弃,全身刺痛时的痛苦和绝望,面对朋友时脆弱的自尊,我无法想象,他在黑暗中流过多少眼泪,有过多少次对命运的嘲笑,多少次绝望之后艰难地重新说服自己,多少次给自己微笑信心和力量。他肯定一步一步艰难地走了过来,因为他现在的笑平和温暖,始终挂在嘴角。阿姨说话时,他不多言,然而也会表达自己的意见,有时据理力争,带着孩子气的脸,就像我们和父母争吵时的倔强。

陈宵说起他想了很多点子,很多创意。密密麻麻写满了叠成几叠的纸,看得出来他随身携带,一直思考。我们问起,他见我们感兴趣,马上很有精神,开始一条一条地给我们讲他的点子。在限塑令开始之前就已经思考的袋体广告,几类专门的购物或信息网站的建设等等,带着一些羞涩和热切。可能很少有人听他说这些,父母照顾的更多的是我们的生活,我们的所思所想他们却很可能跟不上。我们给他建议和回应,其中有一些我觉得具备实操性。他很开心,对我们的建议认真考虑做出回应。他说还真想有个点子公司之类的地方,他把脑子里这些创意卖给他们。他在积极尝试那些不用走来走去也能做好的事情,眼睛里闪着光芒,嘴角带着温和的笑。

为了给陈宵看病,他家里已经卖掉了那栋舒适的房子,他父母也已经下岗,靠着父亲工作维持家里的生活和他每月的医药费用。看到这篇文章的朋友,如果这篇文章给你些许的触动,如果你也愿意为我这位平凡而善良的朋友提供一些物质和精神的帮助,请联系我,我一定会将你的资助和鼓励带给他,并转达陈宵、他的父母和所有关心他朋友们对你满心的感激和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