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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拉西马柯舌战苏格拉底(《理想国》第一卷)

/*几日读书不乐,兴致不高。做读书笔记强扭之。柏拉图《理想国》第一卷之所以有趣,在于这里主要的对话者塞拉西马柯没有向其他卷中的”托儿”一样,处处唯唯诺诺yesyes,而是想法设法跟苏格拉底死磕。对话的结果,总体而言,双方都不满意。*/

主角:苏格拉底(Socrates),柏拉图的老师

          塞拉西马柯(Thrasymachus),智者

第一回合1 

塞拉西马柯立论:正义是强者的利益,或者,正义就是统治者的利益

理由:

1.有些城邦由僭主统治,有些由平民统治,有些由贵族统治–>强者拥有统治权,谁强谁统治。

2.每一种形式的政府都会按照统治者的利益来制定法律(民主政府制定民主的法律,独裁政府制定独裁的法律)。

3.统治者们通过立法对被统治者宣布,正义就是对统治者有益,违反这些法律就是犯罪,就要受罚。

第一回合2 

苏格拉底的反驳:正义不仅于强者的利益相关,也与他们没有益处的东西相关

1.服从统治者是正义的。

2.统治者有时会犯错。

3.统治者在立法时,有些法律制定得正确,有些法律制定得不正确。

4.正确的法律对统治者有利,不正确的法律对统治者不利。

5.无论统治者制定什么样的法律,被统治者都必须服从。

6.当统治者(无意)制定了对自己有害的法律时,被统治者也要执行。

7.根据1,6,总之,统治者有时会制定对他们不利的法律,而被统治者执行这些法律也是正义的(这里正义就不是强者的利益,而是强者利益的反面了)。

第二回合1 

塞拉西马柯重新立论:”严格意义上的”强者(统治者)不会犯错误。

第一回合苏格拉底明显占优,用了大伙熟悉的”苏格拉底的反诘法”。听众中有一位替塞拉西马柯打圆场,说所谓强者的利益,就是强者自以为对自己有益的事情。这样似乎能回避苏格拉底的反诘,但

塞拉西马柯没有接受这个说法。他提出了一个”严格意义上的强者(统治者)”的说法。比如:

1.你不会因为某人看错了病犯了错误而称呼他为医生;只有当他的知识抛弃了他,他才会犯错误,而这时他已经不是医生了。

2.同样,你不会因为某人算错了账犯了错误而称呼他为会计。

“在严格的意义上”,强者(统治者)跟其他的专家如医生、会计类似,只要还是一个统治者,就不会犯错误。这样他就不会制定对自己不利的法律,对塞拉西马柯来说,正义是强者(统治者)的利益这一立论仍然成立。

注:塞拉西马柯这个立论比较有力。他转到比较抽象的层面,提出”严格意义上的”craft如强者(统治者)、医生、艺术家等,在概念上是比较稳健的。在他们的语境里,统治术跟医术、航海术类似,

都是一门手艺或艺术(craft,art,techne)。这里和一下,craft随意取两种意思,一是技艺,二是掌握这种技艺的专家。

第二回合2 

苏格拉底的反驳:塞拉西马柯所说的”强者(统治者)”不是真正的craft,严格意义上的统治者考虑被统治者的利益

苏格拉底也同意塞拉西马柯”严格意义上的”craft的提法:

1.严格和完全意义上的技艺(craft),本身不受任何伤害,也不会变坏,所以,技艺(craft)不需要它自身,也不需要其他的技艺来考虑它本身的利益和弥补它的缺陷。

2.比如,医学考虑的不是医药的利益,而是身体的利益;严格意义上的医生,寻求的不是医生的利益,而是病人的利益。他是支配身体的统治者,而不是赚钱的人。

3.同样,严格意义上的统治者,不会考虑和规定他自己的利益而是考虑好规定受他统治、作为他技艺施展对象的人的利益。

第二回合总结:这个回合中,塞拉西马柯提出了抽象意义上的craft,苏格拉底也同意,不过在论证时却采用举例和类比的方式,看着也很有道理,不过很难说服塞拉西马柯。

第三回合1.1 

Craft: 塞拉西马柯的反驳

上回中,苏格拉底举例说,严格意义上的医生考虑病人的利益,而不是赚钱。听着非常在理,比如还有说老师为学生,记者为事实,都是我们认可的理想的craft。不过塞拉西马柯也举一个例子,牧羊人。牧羊人放羊,把羊养得又肥又壮,但他显然不是为了羊的利益。——这听着也非常对,我们认可的牧羊人牧猪人这等craft本不是为着马牛羊。有意思的是,同样是举例,塞拉西马柯的牧羊人,跟苏格拉底的医生,听着都可以为他们各自的论点服务。这大概是举例论证的通病。为了支持塞拉西马柯,我们或许还可以举其他例子,比如投资人,他投资可直接是为了钱而不是他所投资的东西。现实生活的例子,似乎一半站在苏格拉底一边,但还有一半站在塞拉西马柯一边。这样举例的方式,大伙各取所需,谁都不能说服对方。

第三回合1.2 

塞拉西马柯重新立论:(正义是强者的利益,)不正义就是对个人有好处

对塞拉西马柯而言,正义是强者的利益,或者正义是统治者的利益,这两个论断是可以替换的。但是,他还说”不正义就是对个人有好处,对自己有益”,这条与以前的很不对称,不过一样充满”民间智慧”,——正义者和正义是为了强者和通知之的利益,是对服从和伺候统治者的所有被统治者的伤害。不正义正好相反,就是统治那些头脑简单的人和正义的人:

1.正义的人在与不正义的人打交道时总是吃亏,比如做生意,正义者和不正义者合伙经营,到最后正义的人总是没有什么好结果(我们有例子,管仲和鲍叔牙早年合伙做生意,管仲出很少的本钱,分红的时候却拿很多钱……);纳税和捐款时,两个人财产一样多,总是正义的人交的多,不正义的人交的少,分钱是又恰恰相反。

2.普通人犯下的罪过要是被发现了,就要受到惩罚,名誉扫地。而干坏事最多的人,不仅剥夺公民的财产,还奴役公民,人们不仅不会给他加上种种恶名,而且还说他们是幸福的(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

后面塞拉西马柯还说,正义最多是心地善良,而不正义是一种判断之善。

第三回合2.2 

苏格拉底的回应:craft不赚钱,正义的人比不正义的人幸福

塞拉西马柯说完上面那通,就要扬长而去,被苏格拉底拉住。苏格拉底没有正面回应塞拉西马柯上述1.1的诘难,他对1.2比较感兴趣。在他看来,这是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关乎人们该选择何种生活:如果不正义之人的生活比正义之人生活更好。他接下来从所有的技艺(craft)中剥离出一个挣钱术来(”如果一个人行医得了报酬,你会把他的医术称为挣钱的技艺吗?”),这样每一种技艺就都不是挣钱的技艺,只提供一种特殊的利益,比如医术提供健康,舵手提供安全的航行等等。

最后苏格拉底还要证明,正义的人比不正义的人幸福。这几乎是一个自言自语的论证:

1.义人不希望超过别的义人,只想超过不正义的人;而不义之人既想超过义人,又想超过不义之人。

2.(苏格拉底认为这句的意思与1类似)正义者不向他的同类而向他的异类谋求利益,不正义者既向他的同类又向他的异类谋求利益。

3.根据塞拉西马柯所赞同的观点,不正义的人是聪明的和善的,正义的人既不聪明又不善。

4.掌握一门技艺的人比没有掌握这门技艺的人聪明,比如,音乐家比不懂音乐的人聪明,医生比不懂医术的人聪明。还有,聪明人是好人。

5.一个又聪明又好的人不希望超过与自己同类的人,但希望超过那些与自己不同的人;一个又坏又无知的人既想超过与自己相同的人又想超过与自己不同的人。

6.根据1和5,正义的人跟聪明的好的人是一类,不正义的人跟无知和坏的人是一类,

这样苏格拉底就以为成功论述了正义的人活得比不正义的人好,弄得塞拉西马柯无语了,不是被说服了,而是懒得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