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送他走的那天晚上,就想写些什么。原谅自己缺乏行动力,看到俊俊的东西才想起确实要写点什么,就直接借用俊俊的题目吧。
弟弟是一个沉默内向的人,带着吴家人都有的敏感,他长于思考,但并不是疏于表达,他只是不习惯主动去表达。在我们少有的几次聚会中(在人大或者是北师大),他总是不主动挑起话题,却总是真诚地回答我们的问题,学业、未来或者爱情。
这个从小被严加管教,以从小到大保持前三名的骄人成绩成为全家人的骄傲的男孩;这个从小喜欢嚼衣领,被婶婶拉着和我比高的男孩;这个小学时候趁着周末走好远的路来我家玩不肯回家的男孩;这个经历过高分落榜把自己关了几天从此与北大无缘的男孩;这个学着计算机爱读文学作品的悄悄成熟的男孩;我脑中最清晰的关于他的印象是我小学三年级搬家那天他脸上阳光灿烂的笑,和现在习惯性地抿紧的嘴巴。
9号接到叔叔和爸爸的电话,说弟弟要休学去成都,一是见识见识社会,一是他喜欢的那个素未谋面甚至没见过照片的女友在成都。他们觉得他肯定是疯魔了,而我是劝他浪子回头的唯一希望。我打通了他的电话,从男子的事业和爱情两个方面滔滔不绝,大道理和小感情双管齐下,他耐心地听我讲,然后慢慢地却是坚定地陈述他的看法。这不再是以前那个一下冲动的任性孩子,而是一个考虑周详而又勇敢奔向梦想的年青人。他说想过父母的失落,他说知道会遭受很多的坎坷,他说不尝试怎么知道结果,他说人生的每一天都要过得有意义,他说一切事情等到准备好了再去做就没有做的必要了,事实他都接受,然而劝导他不需要,你说他理想主义也好,你说他会后悔也好,他就是义无反顾,决然而然。
他在几天的时间里遭受了家里所有亲戚的责骂,父母的眼泪,和妹妹的哀求。他懒得反抗和辩解,而心却越加坚定。
我投降了。
我一向喜欢不顾一切追求梦想的人,我一向喜欢鼓励别人找到自己想做的就勇敢去做。我不是一个好的说客,我成了一个帮助弟弟做出行准备和劝慰叔叔的和事佬。我去看他,去送他上火车,像大姐对他叮嘱着那些他可能听了千遍的注意事项,在他那张温和而严肃的脸上看不到一点坚定和狂热,他只是抱着理想,去试试。他说他可不像我们想的那样是个老实人,脸上露出少有的狡黠。
和朋友谈到弟弟时想,要是以后我的小孩子像他这样怎么办,像他一样乖了二十多年突然来个爆炸式的大反抗。我想我还是会像现在这样支持他吧,给他买晚饭,送他出发,毕竟这比无理取闹蛮不讲理的任性要好上千倍万倍。
他已经向着他的梦想出发了,我呢?
PS:他发来短信说房子找好了,日常生活用品也准备得差不多,和女友每天都会有时间待在一起,聊得挺好的,每天都打电话回家。这是所有关心他的家人和朋友最为安慰的吧。不可能一切顺利,只有祝他坚强、幸福。